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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把目光收回來,端起適才下人沏上的蓋碗茶,抿了一口。
「那日母親定不止同你說了問藥一事吧。」齊靳邊開口,邊將那蓋碗茶置回几上。
王溪一凜。
凜的倒不是他所問,卻是他直截若此。她自通人情,這樁事雖屬內眷,但事涉公事,自是要齊靳應準的,若齊母有意瞞著兒子,詳情度理,自然不會當著他的面提起,實則便是要她做這個「聽翁傳話」之人,只是繞開同兒子當面置氣,齊靳宦海飄蓬又如何不知,再者他做兒子的,自知母親亦深於事故,只待兒媳周全。
「老爺既然問起,我自不瞞你。」王溪順水推舟,將齊母的意思說了大概,只略去了人牙子發賣珍兒這一節,以避「口舌婆母」之嫌,末了跟了一句:「想必母親也知你為難,當日才讓你移步,同我說來,也是她老人家體諒你的意思。」
只說完,屋內靜了半晌。
齊靳漠漠聽著,王溪不免乜一眼。
乍聞此事,便是齊靳這般久歷人事,也是略驚。
他立起來,踱了幾步,又走回來,只未坐下去,扶著一側的扶手,眼風略過妻子的面上。
她今日頭上挽了一個隨常的髻,簪了一支嚲雲簪,此外別無裝飾。
「母親憐兒之意,此時炙盛,只是」,齊靳眉頭一皺,彷彿想起什麼。
王溪見他沉吟,便想起之前他同俞四間的過節,前事沉積,一時五味雜陳,「俞四終究是我面上的親,睿兒的事,我難辭其咎,但此事我只為母親,並無私念。」
齊靳這才想起尚月蓉之事,目光裡透了些歉意。
只見她這般提起,定是疑心他為前頭的事容不下俞四。
齊靳雖同俞四有隙,但官場之上,講究議事歸議事,以賭氣置氣為拙,見王溪態度,於是也不說那些箴規,只明道:「此事雖然荒唐,只是母親此時提出來,既不明說,倒也不是不可先緩一步。只是治中言談之間,對『夾袋』極為反感,公事上我才接此任,並無十分拿手,治中幾番同我說起,只為我實心用事,我現下正要倚重此人,此為我適才所慮。」說到此處,停頓了一下,「母親所慮之事,我量俞四這個性子,若真要擺在檯面上說開了,也是吃不起這『倚勢霸道』的虧」。
沒成想齊靳說得如此誠懇…
她所慮者,雖可心會而不可語答。
他卻也明白告知。
王溪未接言,點了點頭,轉頭看向他,目光微動。
兩人都是一振,著實許久未交換目光。
沉默片刻,目光一動,齊靳聲調也低沉下來,「諸事煩難,各人有各人的為難,也都只好勉為其難。這件事便有我來料理,今日聽聞治中母親只病,公私冗沉,勞夫人為我費心周全瑣事。」
他言語誠懇,王溪黯了一會兒,站了起來,向他行了一禮。
意料之外,卻又是意料之中。
恰在此時,兩人都想說些什麼。
只講完此事,竟不知還有何話可講。
兩人都是人情熟透之人,不禁心中五味雜陳。
——這情分,終不知在何處傷了,竟扎到了根裡。
這一頭商議定了,齊靳便入朝點卯,再度面聖,卻是言語溫和,未提前事,且詢了他情況,囑咐他「公事宜勤,也應善自保養」,雷霆雨露莫非天恩,齊靳先是引罪自責,後又表上錫天恩,唯實心用事,以圖報效,聖上覺其雖年輕,實非拘手攣足,更非「受不得半點委屈」之人,聖心甚悅。這番關竅,待回到順天府,自頂至踵,眾人也又另一番敷衍,自是不必多說。這頭齊母所示俞四一事,齊靳也不得不顧慮著治中,故著缺並未做實,只暫行以借調之名,因著俞四前頭傷了九門提督的外家親眷,進了司獄裡頭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