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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集中營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響聲,沒有聽到過火車頭的汽笛聲,也沒有聽到過不是吼叫和咒罵的談話聲,以及緩衝器的丁當聲──所有這些聲音現在對我來講都是自由的象徵。
我朝運煤車飛去。我儘量縮成一團,側身朝下,使身子富有彈性並變得小一些,但是沒來得及完全做到。在最後的一瞬間我看到了由於星光的照射而變成藍色的鋼軌,接著便感到後腦勺受到沉重的一擊,往下就什麼也看不到,聽不見了,只有媽媽在唱歌,在搖晃我……
我睜開眼,想動動身子,可是我的手腳一點也動不得。我被煤塊擠壓得緊緊的。我被活活地埋掉了。我繃緊全身的肌肉。我感到壓在我身上的煤塊活動了,我蜷曲著身子,喊叫著,眼珠差點要憋出來了。
在這種情況下很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進行思考。我沒能立刻做到這一點。等我終於平靜下來思考一下自己的處境時,我開始明白:不是母親在搖晃我,也不是母親在說話,只不過是運煤車正在軌道上行駛,我被煤壓在了下面,這沒有什麼可怕的,只要不失去理智,不把力氣消耗在無益的動作上。應該把身子翻過來,把煤從身上弄開。沒什麼可怕的,我不是被埋在土下,而是躺在把我帶往自由的運煤車中。
當我從煤堆裡爬出路後,全身都汗濕了。我看到星辰密佈的天空。我久久地坐在煤堆上,儘量使自己恢復常態,平靜下來。我喘了口氣,接著開始唱起了歌。
天亮了,車停了。我重新把身子埋在煤堆裡,不知不覺地睡著了。我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。我彷彿是被什麼東西撞醒的。我渾身發冷。我摸了摸額頭。我的手指冰冷,額頭卻象烤爐一般發燙,隨後我看到周圍的煤全是白色的。
&ldo;發高燒了,&rdo;我心想。&ldo;糟糕。&rdo;
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煤上落了一層雪,一層鬆軟的、顆粒很大的雪。
深夜,在一個小站,我從運煤車上爬下來,走進一片樹林。
我感到我是朝正東方向走。我自己也不知道,我為什麼如此自信。我走得很快,身上也越來越冷。但我知道,在任何情況下也不能停下來,不能放慢我深入樹林後就保持的行速。
&ldo;夜裡我要點上篝火,&rdo;我想道,&ldo;一定要用杉樹枝點上一個大篝火,好好暖和一下。先烤背,再烤胸和腰。那時就不會感到冷了,一切就會正常了。&rdo;
起初我沒想到沒帶火柴,沒想到沒有火柴什麼篝火也別想點。但是越往前走,我心裡也就越明白,篝火是點不成了。於是我開始說服自己,可以用摩擦的辦法取火。
&ldo;我要找一塊幹樺樹皮,用力摩擦它,一直磨到企煙。一開始是青煙,然後慢慢變成灰色的、淺藍色的、白色的煙,最後煙消失了,變成了火。&rdo;我一邊這麼想,一邊急速地朝東走去。&ldo;一定要不停地走,一分鐘也不能停。&rdo;
傍晚十分我來到一條公路旁。一輛輛汽車在寬闊的混凝土公路上飛馳而過。我聽到汽車轉彎時輪胎髮出刺耳的尖叫聲。我躺到一片灌木從中,等待天黑下來。一躺下就昏然入睡了。
我在樹從中約莫躺了兩個小時,因為我睜開眼後,天已經黑下來了。我渾身發抖。兩排牙齒咬得很緊,我怎麼也張不開嘴。我覺得,要是現在不趕快站起來,我就再也站不起來了。
我開始在地上滾動,想止住討厭而虛弱的顫抖,並使身子稍稍暖和些。我站了起來,但渾身依舊發抖,嘴也張不開,兩排牙齒就象長到了一起,結成了一個整體。
我已經不大清楚我正往什麼地方走。只是等我看到周圍一幢幢漂亮的單層房子時,我才明白走進了一座村落。我沒有害怕。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