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驀地,一聲令人肝膽皆裂的慘叫聲猛然撞開連大爺家的老屋,在山窪裡久久地迴蕩著。一樹一樹的鳥兒驚叫著呼啦啦地飛離棲身樹,撲向天空。
郝妹立即回到家裡,點上松明子,跌跌撞撞地向連大爺的老屋奔去。
在一片雜亂的喧囂聲中,郝妹看見已經有幾個火把在連大爺老屋裡躥出躥進。
&ldo;殺人啦,不得了啦,快來人啊!&rdo;連大爺的兄弟,連二爺的黑臉上水漉漉的,額角上根根青筋暴起,他在屋門口蹦腳跳著喊著。
郝妹跟著人群一齊擁入門裡,連大爺的大兒子、二兒子打著赤膊橫死在堂屋的地下,暴突的眼球裡反映著一屋子火把的光斑,這一對兄弟大佬耷拉著的血舌,此時仍在滴滴答答地淌血。門口那兩塊倒塌在地的門板上,滿是一汪汪紅紅黑黑的血跡。
從未面對面地看到過死人的郝妹,嚶的一聲逃到門外,一把抓著同樣是魂飛魄散的關嬸,兩人便抖作一處。
關嬸的男人沿著地下一溜血跡,一走到大門一側布滿青苔的牆下,便對著牆下菜地裡的糞缸一聲驚叫。郝妹和關嬸碎步過去,一見糞缸邊耷拉著一雙被捆在一處的光腳,也失聲尖叫起來。已經重新落到樹上的群鳥,又呼啦啦地起飛,繞樹發出震天的叫聲。而有的鳥兒則如蚊蚋似地滾成團相互衝撞,高高低低地向著血紅的月亮疾射而去。
桐鎮有許許多多長長短短縱橫交錯的弄堂小巷,猶如八卦陣,以鎮中大橋頭為圓心,一圈一圈地向外推排開去。在這長長短短的弄堂小巷中,有一條叫作蚌殼弄的弄堂,張大口銜大橋一頭,再順勢一波而下,尾連桃塢藕河。這是一條幽深而又靜寂的弄堂,弄壁牆腳吸滿青苔,隔一段有一兩級踏腳石,起步石有的粗拉毛糙,有的肌理紋路光潤清晰。踏腳石上方有綠苔封鎖的窄小木門,也有鏽跡斑斕的鐵箔大門。
此刻,一個排行老七,名喚爛阿七的孩子,彎腰曲背地坐在蒲包老太家門口的踏腳石上,在地上擺弄著什麼。他尖嘴猴腮,賊眉鼠眼,再加上一身破衣爛衫,使人不覺心生排斥。一會兒,有幾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小孩探頭探腦地圍了上來。
爛阿七手裡有一條狀如竹筷的小蛇,小蛇通體赤色,頭形如蟮,有鱗紋。它神疲力倦地蜷縮著,兩粒黑豆似的小眼珠空洞地凝視著地面。這是今早他從兩個拎著小竹簍的鄉下男孩手裡要來的,如若不允,爛阿七聲稱將踩扁那隻竹簍。
&ldo;阿七,伊咬不咬人的呀?&rdo;一個白白胖胖,肚臍眼在外的小男孩一臉恭敬地問道。
&ldo;咬,專門咬你這種人!&rdo;爛阿七將蛇猛地送到胖孩襠前。
胖孩雙手護襠,尖叫一聲逃出圈子。
&ldo;爛阿七,待會兒告你娘,你嚇人!&rdo;一個小女孩怒氣沖沖伸出蘭花指說。
&ldo;告去,告去,和你老公睡覺去!&rdo;爛阿七擦擦像土豆一樣脫皮的鼻頭道,&ldo;告嚇人這種事,我怕咧?嚇人算啥,你告我殺人也沒得關係!&rdo;
爛阿七站起來,拎著小蛇尾巴舞一圈。眾人嚯嚯怪叫著驚笑著散開。
斜對面石庫門的那扇黑漆大門,嗷的一聲開了,聽見孩子的笑聲,郝妹懶洋洋地從大門裡走了出來。
在小連莊的那些天裡,她一直有些神思恍惚,加上又累又驚,對過蒲包老太說她瘦了一圈。回桐鎮後,她悶頭悶腦地睡了好幾天,這才緩過勁來。一臉的黑氣已悉數褪去,又變成了一個雪白粉嫩的汝家裡的新娘子‐‐雖然嫁過來兩年多了,但一些不大熟識她的人還是稱她為汝家裡的新娘子。
郝妹一見爛阿七手中的蛇,笑吟吟的眼裡直冒寒氣,渾身一痙一痙地朝爛阿七喊:&ldo;還不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