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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錯,那須臾的時光如此鮮美,而它稍縱即逝。畢竟他終究會遺忘,不是嗎?
如此優美夜晚的細節也終於會自他的腦海消逝;在某個更複雜艱難的未來,他又會
失去一切,只記得自己的名字。
最後,他回到故鄉般的雅典。
他手握一截蠟燭,遊逛著夜間的博物館:墳場。那些雕刻著形體的碑碣總讓他
汶然欲泣,例如那個死去的女子,手伸向被她丈夫抱著的嬰兒。某些名字回流到他
的耳際,彷彿有人對他憲牽低語:回到埃及吧,你就會記起來。他才不要呢,若要
遺忘記是發瘋,不免為時過早。他還是在雅典,不時逛逛神殿底下的墓地。不用在
意附近的交通,橫豎這要是最美的地方,而且它屬於死者。
他為自己的吸血鬼服飾買了一個衣櫃,甚至添購一具棺材,不過他不喜歡躺進
裡面,那東西並不照著人體的曲線打進,上面也沒有面孔的浮雕與文字,好守護沈
睡的靈魂。一點都不適當,像個裝寶石的盒子。不過,既然身為一個吸血鬼,他總
該有副棺材來找找樂子。來到他公寓的人類愛死這副棺材,他以加血的美酒款待他
們,朗誦詩篇如,唱著奇異語言的歌曲。他們也相當熱愛這些。有時候他也為這些
好心的人類念誦自己的詩篇,而棺材正好為這個空無一物的公寓提供坐臥之地。
逐漸地,那個美國搖滾樂手、吸血鬼黎斯特的歌曲一開始讓他不安。那些愚蠢
的老電影也不再有趣,但是吸血鬼黎斯特真正讓他感到困擾。會有哪個吸血鬼渴望
純潔與勇氣呢?那些歌曲的腔調是如此地哀愁。
吸血一族……有時候他會在天光乍滅的地板上醒過來,餘悸猶存於那個沈重的
惡夢;在其中,某些生命輾轉呻吟。是否他正追隨著那兩個遭受巨大不義的紅髮美
人的夜間行路?當他們剪斷她的舌頭,那個夢中的紅髮女子從士兵的手中奪回自己
的舌頭,將它吃下去,她的勇氣鎮懾每個人
噢,不要回顧這些事!
他的臉頰生痛,彷彿痛哭失聲過,或者焦慮不堪。他讓自己慢慢鬆弛下來,看
著燈光或花朵,不要想這些事。沒事,雅典城充斥著無數灰泥建築物,山頂上的雅
典娜神殿無視於煙塵繚繞的空氣,一逕往下俯藍眾生。傍晚時刻,成千上萬的下班
人群竄動於電梯與地下鐵之間,席坦崗瑪廣場到處都是醉漢,擠滿販售報章雜誌的
小童。他再也不聽吸血鬼黎斯特的歌曲,也不光顧播放這些音樂的美式舞廳,遠離
愛好此類音樂的學生。
某一夜,在帕拉卡的中心區,他看到幾個吸血鬼出現於燈光刺眼、酒館嘈雜的
區域。他的心跳少了幾拍,孤寂與恐懼湧上心頭,使他幾乎失聲。他躑躅於電子音
樂高聲喧譁的舞廳,仔細觀察那幾個吸血鬼夾在觀光客之間,無知於他近在咫尺。
兩男一女,全都穿著黑色的絲製服飾,女吸血鬼的腳踝艱難地蹬著高跟鞋。他
們全戴著銀色墨鏡,彼此呢喃低語,不時爆出笑聲;妝點著珠寶與香水,他們盡情
招搖著非自然的肌膚與頭髮。
不論外觀上的表象,他們與他大不相同。首先,不像他那麼冷白堅硬,他們的
肌理依然柔軟,不脫人類肉身的型態,閃耀著誘人的粉紅色虛弱光澤。他們非常需
要獵物的血液,現在就饑渴無比,血液將會流通他們新嫩的組織。不僅僅是存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