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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因有一位秀色可餐的女子,靜靜侍候在沂王身後,雙手捧一壺青梅酒,身姿嬌柔嫵媚,長睫低垂,眼神散在金明池水上,不知在看向何處,如一盞心臺空明的美人燈。
後來李謖得知,那女子是沂王花千兩銀子買來的新寵,連夫人。沂王死後,李謖料定連夫人定會香消玉殞,還遺憾過一段時日。哪想到,沂王府那位年輕的世子居然比如此膽大包天!
「夫人可還記得在下?」李謖呵出一團酸腥的酒氣,死盯住連翹翹。
他油膩汙濁的視線讓連翹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,她心臟哐哐直跳,低下頭,按下帽簷,縐紗重新遮住面容,冷汗將鬢角濕潤成兩撇墨色。
紅藥托住連翹翹胳膊,把人往身後拽,擋在前頭雙手叉腰,橫一眼長平侯府的下人,啐一口唾沫:「都愣著做什麼?侯府養你們是幹吃白飯不做聲的不成?西廂兩桌女眷但凡受一點委屈,都沒有你們好果子吃!」
她平日裡為人和善,待連翹翹都是溫言細語無一事不依的,此時卻如橫刀立馬的女將軍,護在連翹翹前頭,身形都莫名高大了許多。
侯府的下人跺了跺腳:「這位姐姐,您別著急啊,我們這就喊主子去!」
紅藥柳眉一揚,正要發作,卻見院門口鬧哄哄來了一群人,打頭那人著一身靛藍圓領袍,銀紋箭袖,踏一雙銀白錦靴,氣勢凜然。
「怎麼回事?」雁凌霄皺眉,方才嘈雜的西廂俱是一靜。
緊隨其後的長平侯見溧陽伯家的李謖堵在女眷門前,登時明白過來發生了何事,後怕到喘不上氣。他瞪一眼在門檻邊的小廝,磕巴道:「你、你們要傻站到幾時?還不快快把李大人請下去醒醒酒?!」
得令後,小廝們立刻有了底氣:「哎,侯爺,小的們這就去!李大人,這邊請,跟我們去喝口醒酒湯吧。」
說罷,一人抱住李謖的腰,兩人抱住腿,另有一人抽掉汗巾子堵住他的嘴,呼三喝四把急得腦門發紅青筋暴突的李大人給抬了下去。
粉衣裳的三皇子也輕搖羽扇來湊熱鬧,圓滾滾的肚子往前一擠,臉頰上兩扇肉晃悠幾下,細眯的眼睛擠出精光:「雖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,但李謖這廝好色都好到別家後院來了。是嫌他們溧陽伯府被參的不夠多,他老子死得還不夠快?」
大哥莫笑二哥,你也有臉說人?雁凌霄冷笑一聲,沒接話。
他的目光越過人群,隔著一片烏煙瘴氣和青霧似的縐紗,遙遙與連翹翹相望。他的小夫人似乎嚇傻了,紋絲不動跪坐在地。
俄頃,就瞧見連翹翹悄摸摸伸出手,扯一扯紅藥的衣擺,耳語兩句,紅藥便朝雁凌霄等人福一福禮,把西廂門輕輕闔上。
倒也不算太傻。
雁凌霄勾勾嘴角,轉身請三皇子和長平侯回去:「此處女眷眾多,我等在此多有不便。侯爺還是請候夫人來主持局面吧。」
「哎,世子說得對。」長平侯瞅一眼三皇子。
後者晃動羽扇,遮不住半張肥臉,頗為遺憾地嘆一口氣:「好罷好罷,堂弟是君子,就聽他說的辦。」
花廳內,紅藥膝蓋骨一軟,啪嗒跪倒在連翹翹身旁,小臉煞白,憯懍道:「夫人可受了驚嚇?」
連翹翹攬住她的肩,輕拍兩下後背,待紅藥氣息平穩,方才低聲說:「我沒事,剛剛多謝你。侯府不宜久留,姐姐找人跟世子遞口信,就說咱們去紫蘇巷等他。」
「好。」紅藥依然後怕,捋一捋胸口,沉著臉幫連翹翹把帷帽繫好,緊緊攙扶住連夫人的臂彎,碎步往外走。
她們走後,西廂各府的姨娘們免不了一番討論。一撥人唾罵溧陽伯家的登徒子、破落戶,一撥人心有餘悸,感念沂王世子和長平侯來得及時。
「世子不愧是皇城司主官,積威深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