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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全通道的標識亮著綠幽幽的光,向來嚴肅的男人皺著眉,額間縱生刀刻般的溝壑,「傷的重不重?」
梁斷鳶滿臉的桀驁不馴猝不及防,變成了掩飾的不住的委屈,他搖了搖頭,一聲不吭,不說自己被罵的那些醃臢言辭,也不說是對方先找茬動的手,只攥著擦去一層皮的血腥掌心,看不到自己眼眶青腫的擦傷,和嘴角裂口的破損。
事後梁成均賠了醫藥費,也給學生家長認真道過歉,然後唯一一次自作主張地,給兒子報了個正兒八經遠近聞名的散打班。
父子兩一樣的笨嘴拙舌說不了多麼動聽的話,但梁成均給了梁斷鳶最大的信任,他知道自家孩子再怎麼叛逆,也不是個心黑手狠的貨色。
再後來梁成均就有些後悔了,他沒考慮到自家這個大概智商還沒發育全,誤解了自己的意思。
梁斷鳶一戰成名,學校再沒人敢輕易惹他,只是從那次事件嘗到了甜頭,好像自己惹了事就能等到父親的關心。
於是打架鬥毆成了他的家常便飯,人坐在教室裡竟然開始期待學校前後門的圍堵。好在他是個實幹派,並不在乎年輕人們中二的幫派,也沒將自己乾淨利落的寸頭染的五彩斑斕,只是到底沒抵擋住,早早學會了鑽進角落的廁所冒煙。
梁斷鳶那陣子過的挺好,不願回家的晚上就跑去朋友的酒吧,拾掇拾掇能在狹小房間裡堆出個容身的角落,整夜不睡的聽他們醉酒的誑語。
他在課堂上昏迷一樣打瞌睡,座位按順序到了最後一排,就再也沒動過。要說初中有什麼長進,大概就只有身體變好了,短短兩年的時間,過了散打六級,算是提升了身為混混的基本素養。
唯一讓他失望的是,梁成均回去工作了,再請家長,來的就是些不痛不癢的人物,同事,秘書,司機,不一而足。說來梁成均也是沒有辦法,他總不能讓自己上了年紀的老母親過去聽訓。
父子分離,梁成均鞭長莫及,眼看著梁斷鳶就要朝著岔道兒一路高歌猛進了,一個意外的出現使他懸崖勒馬,險險回了頭。
秦南河谷有一工礦潰壩,周邊因此產生大規模泥石流,梁成均乘車從災區回來,途中遇到落石重傷昏迷,副駕秘書當場死亡。
就是那一天,梁斷鳶扒著重症監護的玻璃,在門外坐了整夜。
他發現那些白日裡紛至沓來的賓客,竟也沒有誰是真心實意為了裡頭人的生死而來,夜裡危在旦夕的梁成均和他也沒什麼區別,甚至比他還不如,孤零零躺在床上苟延殘喘,無人照料。
看著裡頭渾身插滿管子的老男人,他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,梁成均分明離知天命的年紀還差著好幾年,怎麼這樣急切的,就白了鬢角。原來平日的精神抖擻,都是靠著染髮劑演出來的。
一臺又一臺梁斷鳶叫不出名字的機器交替閃爍著,發出微弱的聲響,一同維持殘破的身體。
他一陣後怕,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,忽然就被寒涼刺骨的風徹底吹醒了昏聵的頭腦,明白過來,打架爭寵是不行的。
這個罵人都嘴拙的男人不是對手,而是他僅剩的,唯一的親人,若他倒下,自己就真的一無所有了。
浪子回頭的代價太大,梁成均是鬼門關裡滾了一圈,讓主治醫揪著脖領子提回來的。
可要讓他自己說,卻要板著臉卻難掩欣慰的認為值得,因為打那之後,梁斷鳶的叛逆期徹底結束了,轉眼間翻天覆地的,成了個靠得住的大人。
那段日子梁斷鳶不願在床邊常待,因為前來探病的客人們不論是誰,臨走都要說一句,「梁書記有個好兒子,有福氣!」,他聽不得這些話,板著臉愧疚又難堪。
可梁成均高興,總一邊拍打著愈加高大的兒子,一邊罕見地掛著笑,「有什麼福氣?氣都被他氣飽了。」